胖劉媽的另一個窩

  2008年一月攝於台北陽明山花卉實驗中心


上周五上午休息時間(Morning Tea)，大家在職員休息室為已離職的Jocelyn 辦了一場小小的歡送會。

之前她連續一個多星期沒到學校上班，我們都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請病假，沒想到上周一聽到Jocelyn突然辭職的消息。她在學校服務已經超過六年了。她和我一樣，也是屬於Supporting Staff－Teacher Aide，但她的學生只有一個－那就是Ghajan。Jocelyn的工作為每周一到五的上午9:00-12:30pm(Morning tea除外)，依Sunnydale Special School老師安排的課程，陪著Ghajan一一照表做完，還要留意他不去干擾上課進度和其他的孩子。

Ghajan是典型的自閉兒，看到他就知道他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樣，眼神渙散、常自言自語、不停地來回走動、間有磨牙的動作。同時Ghajan不時會出現嚴重頭疼導致嘔吐的情形，才會弄得一身髒，所以照顧他真的需要極大的耐心。Ghajan在STT從Year 1入學至今已是Year 8的學生，學校作息他早已習慣，也知道Jocelyn是陪伴他的人，但Ghajan大部份時間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，Jocelyn根本和他沒有什麼互動的機會。只要天氣好，我們就會常常看到Ghajan在操場上走來走去，瘦小的Jocelyn也只能在旁陪著他。而老師對待Ghajan的態度，連帶也會影響到Jocelyn的工作情緒。有些老師視Ghajan為空氣，彷彿這個孩子根本就不存在，相對地Jocelyn也會感受那股鄙視的力量，其實對她來說很不公平。再加上Ghajan父母是斯里蘭卡人，也不知是否和文化背景及語言能力有關，Ghajan的父親永遠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，而母親只是每天默默地接送Ghajan上下學。這兩、三年Ghajan又多了個小弟弟(聽Maria說Ghajan的弟弟也是自閉兒)，他母親更是辛苦。

其實Ghajan的情形可以申請進入特殊學校＜註一＞，不過Ghajan的父親不願意，且學校也不能強迫家長或是硬要學生轉校，所以Ghajan就一直待到現在。Jocelyn 對Ghajan付出很多，其實已經超出了一位TA應盡的職責。就拿今年Year 8的宿營來說吧，Ghajan的情形其實不適合外宿(他的強迫性讓他無法適應環境的變化)，但宿營是學校安排學習的一部份，Ghajan的母親不能離家三天到營地去照顧他，他父親又不願讓Ghajan留在學校和Year 7的學生一起上課(就是換間教室啦)，Jocelyn只好一連三天，每天早上開車帶著Ghajan從學校開四十分鐘到西區，和班上同學會合，到了下午再把他帶回學校。要是我，我一定會拒絕這樣做。因為依照我們的工作內容(Job Description)，任何不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內的工作，我們有權拒絕(CC這就是紐西蘭工會的力量)。但學校、Gael和Jocelyn卻總是很努力地儘量讓Ghajan也能享有正常孩子的權利。雖然付出那麼多，我倒覺得Jocelyn很寂寞。一方面她天天面對的是一個無法正常溝通的孩子，另一方面Ghajan父母對她的工作似乎視為理所當然，每周一Ghajan都會帶回一個本子，上面記錄他的周末活動，其它的事隻字未提。六年多來都是面對一樣的情形，如果沒有極大的耐心和愛心，誰能受得了！

Ghajan明年要進College，到時Jocelyn的工作可能也不保，我想Gael可能會幫她安排其他的工作。但Jocelyn選擇這時(學期還沒結束)離職，一定有其苦衷。據同事說Jocelyn just had enough！Jocelyn才五十多歲，兒女都已成家立業，又有自己的孫女，大可以悠閒地享受人生，根本不用受這種罪，要不是逼不得已，她不會突然辭職。其實去年有段時期她很沮喪，連Ghajan的心理醫師都注意到，還提醒Gael要留意職員的壓力承受度(pressure level)，以免造成更大的傷害。TA雖然只是兼職，但我們也需要適度的鼓勵和尊重。Jocelyn辭職是對的！為Ghajan惋惜失去一位這麼好的TA之餘，我也不禁為Jocelyn感到慶幸，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！

Good Luck, Jocelyn! 

 ＜註一＞

幾年前，曾有一位自閉兒男孩B(來自新加坡)在STT就讀。他的情況和Ghajan相似。B的父母為了治療這家中獨子的自閉症，還特地帶著他飛往美國洛杉磯找名醫，名醫幫B調配了特制的多種維他命，說可以改善他的症狀。不過B的暴力傾向並沒有因為名醫的維他命而改善。隨著B的年齡越來越長，不愛運動的他體重也越來越重，對老師和TA的人身安全已經造成威脅。在B連續搗毀學校的音響、電腦和桌椅，甚至差點傷及照顧他的TA後，Gael不得已請B的父母到學校開會，告知學校的立場和難處，並分析B若到special school就讀，不論是人力和設備都會比STT好，最後B的父母終於同意將B送往special school。